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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少年猛然一颤,随即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连忙叩了个头,额角几乎触到青砖,像只受惊的小兽,不安地伏着,不敢抬头。
暮春的日光从漏花窗斜切进来,在青砖地上烙下一道淡金伤痕。跪伏着的少年恰巧浸在这道光里,后颈伶仃的骨节泛着青玉般的光泽。
连珠与相思对视一眼,连珠眼尖,猛然瞥见转角处探出的衣角,眸色微沉,厉声喝道:“大胆,公主在此,藏头缩尾作甚?”
暗处窸窣声里走出个圆滚滚的妇人,衫子裹着浑圆身段,颈后堆迭的皮肉泛着油光。身后还跟着一个眉目想像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膝行而出,低垂着头,神色惶恐得像是下一刻便要人头落地一般,二人哆嗦着行礼,颤声道:“奴婢知错,还请公主恕罪。”
连珠冷冷扫视她们,语气不善:“你们是什么人?”
奶妈嗓音微微发颤,强忍着慌张回道:“奴婢……奴婢是翎哥儿的奶妈。”她身旁的小丫鬟也连忙低声附和:“奴婢是翎哥儿的丫鬟。”
相思不理会她们,微微弯下腰,轻轻一笑,手中的团扇轻巧地挑起小少年的下颌,扇骨上垂的杏色流苏扫过他襟前盘扣,逼他抬起头来,眉眼却生得极工整,只是唇色淡得似褪了色的胭脂纸,睫毛在眼下投出两弯青影。
“你便是翎哥儿?”她含笑问着,声音轻柔。
小少年抿了抿唇,眼中映着少女纤柔的面容,不知所措。
相思瞧着他单薄的身子,再看看他身上的衣衫,不算破旧,但却沾染着灰尘,袖口边还有些磨损,显然并非侯府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模样。她心头微微一动,便伸手示意他起来,柔声道:“起来吧。”
小少年低低应了声,缓缓站起身来,双手乖巧地垂在身侧,身形笔直,如惊弓之鸟,分外安静。
奶妈觑着公主神色还算温和,胆子稍微大了些,连忙磕头辩解说着:“都是翎哥儿贪玩惊扰了公主,奴婢回去一定好生管教他。”
她话音刚落,周翎的身子便明显一僵,脊背绷紧,指尖也不自觉地微微收拢,显然对“管教”二字有些惧意。
相思看在眼里,缓缓伸出手,朝着小少年递去,语气温婉而轻柔:“过来。”
周翎怔了怔,抿唇犹豫了一下,磨蹭着上前一步。
相思握住他的手,触感却让她微微一顿。暮春时节,他的手心竟然透着一丝凉意,指腹粗糙,隐隐还能摸到几处薄茧。她心中疑窦更甚,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小少年,柔声问道:“我是周述的妻子,周述是你什么人啊?”
小少年微微睁大眼,刚要开口,奶妈便急忙抢道:“回禀公主,五爷是……”
“公主问你了吗?”连珠冷冷截口,凌厉的目光狠狠剜了一眼奶妈。奶妈立刻涨红了脸,咬住嘴唇,不敢再多言半句。
相思耐着性子,仍是好脾气地问了一遍:“问你呢,周述是你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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