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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已经没有新的生还者被送来了,他没有去问过这一片营地的人员统计,看着人好像还不少,但这里却包含了附近几十个社区,幸存人数有没有过万都不知道。
据说其他片区的情况更差,他们这里因为有一个中心医院,当时及时抢救了里面的一些医护人员,所以不少被救上来的生还者得到了医治存活下来了,但其他片区有些因为医院距离太远,赶过去救援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黄金时期,缺医少药的,即便有些被拉出废墟的人还有一口气,但最终只能看着人慢慢挣扎死去。
徐茗自认为自己的心理算是很强大的,他的共情能力其实很差,宠物医院的悲伤其实不比人类医院的少,那些喂养了十几年的宠物离去时宠主人的崩溃有时候往往表现得比亲人逝去的悲伤还要更加直接,但他从未因此有过任何动容不忍,他好像天生就适合拿手术刀,但又因为缺少对生命的敬畏,他怕自己会走向一条不归路,因此才选择了兽医。
平日里他靠着温和谦逊来隐藏自己,隐藏的久了,就仿佛成了一种本能,看到需要帮助的会本能的上前,对待幼小会本能的同情,但实际上,那些只是一些表现在外的东西,很少能有真正触动他内心的时候。
可现在,他第一次不忍心去看外面的那些疮痍之态。
喝了两口水,缓了一缓情绪后,徐茗离开了住处,往伤患的帐篷走去,昨天有个人的腿已经呈现坏死迹象,但当时没有那个条件给他做手术,今天他要再去看一看,如果实在是不行,就必须得截肢了,可是没有手术室,没有精密的仪器,一切要靠自己的经验,这么恶劣的环境,那人恐怕未必能撑得下来。
脑中正反复盘算着治疗方案,耳边突然听到一个小孩虚弱的声音喊着肚子疼。
徐茗的脚步一顿,顺着声音找了过去,看到一个脏的看不出模样的女人,披头散发的坐在无人的角落里,怀里抱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小女孩哪怕脸上很脏,但也能看出异常病态的苍白,唇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被她妈妈抱在腿上,身上穿的已经不能算是衣服了,只能说是破布条子,暴露在外的皮肤虽然脏黑,但也能看出不正常的体态,腹腔凹陷,淋巴重大,孩子整个人都已经处在了半昏迷的状态,双眼无神涣散,本能的在朝着自己的母亲喊疼。
徐茗走了过去,那女人戒备的抱着孩子抗拒他的靠近。
徐茗没办法,只好远远停下道:“你女儿生病了,她需要治疗。”
女人神情麻木的看着他:“能治好吗?还能治吗?”
两天前她女儿就病了,一开始只是呕吐腹泻,但还能喝的进去水吃得下东西,结果被送到了后面的帐篷后,除了喊疼,什么也喂不进去了,从腹泻到拉血水,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还伴随着高烧,她看到了,那个帐篷里面的人都是差不多的症状,严重的都已经拖出去了好几个,所谓的治疗也只是等死。
都说大灾必有大疫,没有救援,到处都是埋了无数死人的废墟,他们离不开也逃不出去,没有医院,没有药,治疗,能怎么治,给点消炎药,给点抗生素靠自己去熬。
女人知道自己也病了,也是呕吐腹痛,身上也开始发烧了,一阵冷一阵热的,治不好的,以前或许打一针就能好的病,现在都是要命的。在那里面也只是痛苦的等死,还不如死在外面清净一点,至少耳边没有太多绝望病痛的呻|吟。孩子的爸被埋在了下面,这么多天了,人肯定是没了,就剩她们母女了,又得了病,还治什么呢,多熬两天也是多痛苦两天,还不如死了解脱。
徐茗知道,的确治不好,没有对症的药,只能靠自身免疫力去熬。
徐茗退开了,没有再去多劝,女人是否还有救他不知道,但那个小女孩,已经熬不住了,光是淋巴肿大现在都已经没得治了,看那个样子,恐怕也就几个小时的事了,孩子没了,却要求一个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母亲坚强的活着,他反而觉得这才是最残忍的事。
徐茗将那一对母女的情况上报后就没再管了,这不是个例,有人害怕死亡,挣扎着活着,有人害怕活着,自然的等待死亡,对徐茗来说,这都是各人选择。
最终那个需要截肢的人没能熬过来,截肢这是大手术,哪怕是以前医药不缺的情况下,这种手术也是带着致命风险的,更何况现在,因为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进行手术的几个医生和护理人员很平静的让人将遗体拖走,虽然这个平静或许只是表面平静。
徐茗脱下手术服,他当然不是主刀医生,哪怕他给很多宠物做过这种手术,除非营地里没有医生可用了,否则都不可能让他主刀,所以论心态,他大概是所有人当中真正最平静的了。
只是清洗消毒后离开手术帐篷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一阵喧闹声,徐茗闻声看去,是刚才一名打下手的护士,正埋头坐在地上崩溃大哭。那护士年纪不大,才二十岁,听说卫校毕业也没几年,后来分配到医院后一直是合同工,上次雾霾疫情她当时选择留在了医院,因为院方跟她说,只要参与救援的人,就能转为正式编制。结果这女孩转正没多久,就遇到极端的炎热,然后就是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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