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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么一说,瘸子齐马上就打量起我们来。我被看得有些背脊发凉,不过这个时候不能露出心虚的表情,也只有不露声色地回应这老头的目光。白翌本来就是没什么表情变化的人,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老头,眼神里有一种压迫感。这点,可能连六子也做不到。我原本以为他还需要再纠结好些时间,没想到看完我们之后他就拍了下大腿说:“阿六,我是看着你出道的,你的为人齐叔我放心,行!东西你尽管拿去,日后飞黄腾达了,记得今天齐叔为你做的铺垫就行了。”
六子笑着站了起来,老头子原来真的是瘸子,也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和六子拥抱了下,笑着说:“后生可畏啊,当初就让老赵好好提拔你,以你的能力,日后的基业肯定能超过我和老赵,后生可畏啊!”
六子又客套了几句,瘸子叫了门口修摩托的那个青年带我们去拿东西。一看到所谓的装备,我就明白为什么六子那么重视这里的东西了。因为瘸子齐除了提供必要的登山、探险装备外,最主要的还是他这里有走私的军火炸药。这些东西,很可能在关键的时候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六子掂量了下炸药的分量,又扯开一包看了看里面的药芯。旁边的伙计有些不耐烦,说道:“看完了没,这些都是进口货,从中东来的。”
六子拍拍包裹点点头,塞给伙计一包烟说:“老规矩。”
伙计扯开烟看了看里面的红纸,口气就变得好很多。他帮我们找了辆运输车,说:“六哥,你们先在西宁住一个晚上,第二天有专门的车子送你们去玛多,到那里你们要做好装备调整,往后就没有大的补给点了,只有零星的几个了。”
六子拍了拍那年轻人的肩膀。之后我们就和他来到了预定的宾馆,在这里,我们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白翌大概分析了一下,这次的目标应该是在阿尼玛卿山里的一个地宫。那里大约是黄河与山交汇转折的地方,具体是哪里,能不能找到,我们也只有看运气了。阿尼玛卿山的玛卿在藏语之中就是黄河之源的圣山的含义,直属天下龙脉之宗的昆仑山,历来都是朝圣之地。我们这次行动,本来有瘸子齐负责的车辆支援,但是六子说,这个老头非常阴毒,生怕他偷偷跟着我们,到了地点就把我们三个给放倒了。所以我们决定自己从西宁市乘坐当地的客车,到达洛州所在地玛沁。幸好现在是七月中旬,那里雨多没雪,如果是冬天那里说不定还会大雪封山。总之,我们现在就必须把装备都分清楚了,然后在两天后达到阿尼玛卿山的曲哈尔晓玛冰川末端的登山大本营。
现在虽然不是登山旺季,但阿尼玛卿山是这几年比较受瞩目的大山,据说最高峰要比珠穆拉玛峰还高,多得是一些科考队和朝圣者,所以我们这群人大包小包的,也就没有引起旁人多大关注。如果有人问,就说我们是南方来的大学登山爱好者。炸药和枪支藏在行李的最里面,其实雪山里是用不到炸药的,有常识的人都知道那容易引起极大的雪崩。到那时三个人是有一个算一个,都会变成阿尼玛卿山的陪葬者,但是枪械很重要,特别是进入地宫之后,那里面的东西就真不好说了。
我们哥仨忙了一整天,终于整理好了东西。而后,特意避开了瘸子齐的眼线,无声无息地坐在了去玛沁的客车上。我身上的装备主要是食物和一些必要的救急用品,睡袋什么的,在那里水是足够的,只要把深层的雪融化过滤,就可以饮用了,所以我们没带水。而炸药什么的,留在了白翌的行李中。六子戴着必要登山用具,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救急设备,就怕在分散的时候身上没有可以用来自我救助的物品,所以,每个人负重至少在四十多磅。白翌是东西带得最多也最累赘的,那把剑鞘让他用呢绒绳固定在背包上,只不过他在外面包裹了一层黄色的呢绒布,倒也不是非常显眼。
其实当我一踏上玛多的土地,内心真的有一种即将接近事实真相的激动。这种感觉,却让我觉得离死亡也只有一线之差。如果第八局真的是我要死的话,我们现在的行为真的就是符合了岳兰最后寓言的情形,也许那个隐藏在神圣的阿尼玛卿山之中的神殿,就是我葬身之地。死亡和事实的真相,这双重压力把逼得我神经十分敏感。有时,我会自己偷偷摸摸地拿出纸笔给自己写遗书。更可笑的是有时看到白翌在我身边看书,我会有一种想要去抱住他的冲动。现在白翌依然在我的身边,他说过他会陪我走到最后,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做代价。白翌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但他本身很顾及我的感受,不会做我让为难的事。所以我放任自己,一再地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任性的一面,因为对他没有顾忌,所以也就忘记了,其实白翌对我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兄弟了,每次看到他注视我的眼神,我总一再的躲闪,这样的自己或许真的很卑鄙吧。
我看着外面的天空,厚厚云层的把太阳包裹了起来,时不时露出一些白色光晕。车窗外面的景色十分单调,我开着车窗让风透了进来,而自己的思想也随着高原上的风被吹得零零散散。就在我准备拉上车窗的时候,突然我感觉在我们的车子后面居然跟着一个人,我心中一惊,怎么可能会跟着一个人呢?再看,就见他像走路的样子跟在我们的后面,低着头,双手向前伸展。我猛然一哆嗦,连忙拉坐在边上的白翌去看。可是当我们又一次把头探出窗口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什么跟着车走的人,白翌问我怎么了,我说之前看见有一个人跟在车后面走,好像是一个女人,样子有些……有些像玲园里那个女人……
他抿着嘴巴没说话,迅速关上了车窗,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不要担心。但我感觉到,那些所谓的鬼咒冤魂都已经来了。那些发生在我身边的种种诡事或许并没有结束,因此丧生的人从来没有因为死亡而远离我,反而是以一种幽灵的形态一直跟着我,我有一种被躲在暗处的它们窥视着一举一动的感觉。我心想,他们也终于到达了这里,难道这就是借寿婆的目的?借助我们的力量或是牺牲,开启神殿,拿走里面那个让赵老板心心念念的宝贝?我回头看了看六子,他在最后调试他的GPS定位器,并没有看到那些东西,我也不准备告诉他我之前所看到的。
到了玛沁,我们租了一辆越野性能非常好的越野车,由玛沁沿东倾沟北上至雪山乡,一路颠簸,差点把我的骨头也颠散了,我努力咬着牙齿,生怕一下子就把自己的牙齿磕碎了。六子死死地抱着安全栏,大骂着让司机开稳当点,是不是想要颠死我们好谋财害命。等到了雪山下,六子已经差不多散架了,他哆嗦着让我扶着他下车,一下车就侧头狂吐,我抱怨道:“别吐了,你吐了,我看得恶心,连老子也想吐!”
白翌摆了摆手,让我不要说话。我抬头看天,发现居然开始响起了滚雷,天气看样子真的不是很好,这个时候进山,可能会遇到大雨或者冰雹。当地的藏民说这样的滚雷是山里面的神灵感应到了有恶魔来到了圣山,而作出的警告,要我们现在不要上山。一个老藏民抽着当地的土烟,看也不看我们这些登山者。我们这里来的一共有十一个人,除了我们三个外,还有一支登山俱乐部的成员组成的队伍。老藏民说不利索汉话,有时还夹杂这一些藏语。还好登山队里有个懂点藏语的,就解释给我们听,他说这个天气本来不该这样的,现在居然有这种情况,说明我们之中有人身上藏有恶鬼的死气,是不洁之人,这样的人进了山也是把大家都害死,除非找出这个不洁之人,把他留下,然后我们才能够进入阿尼玛卿山,否则他不会租借给我们牦牛和马匹。
话一说完,我就发现那些登山队有些人的神色显得十分心虚。就听到一个很年轻的声音喊道:“搞什么,现在还玩迷信,不就是要多一些钱么,给就是了。”
在他们之中又有几个应和着,老藏民看了他们一眼,嘴里念叨了一句藏语,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我们三个人身上。他的眼珠子很黑,盯着我的时候,仿佛可以把我的灵魂也给抠出来。他看了看我们三个人,用蹩脚的汉语说:“你们三个人身上有着大山里的气息,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他用那种幽远的眼神看向我,这时候,白翌走到前面,对老藏民做了一个藏族人请安的姿势,老藏民也站起来回了一个礼。白翌这才说道:“我们是为了寻求圣洁的阿尼玛卿山之神给我们指引一条避开灾难的道路。”
这句话白翌说得很巧妙,乍听之下这句话说得很虔诚,如果不是真正介入此事了解内情的人,都会以为我们是朝圣者。果然,老人的眼神中也出现了同样的虔诚。他念叨了几句藏语,然后对着我们说:“亲爱的朋友,阿尼玛卿之神不让我带你们进入,你们之中,有人引来了恶鬼,他们会让山上的雪融化,将黄河纯洁的水变得污浊。”
登山队里走出了个戴着一副墨镜的人,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好几张一百元想要塞给老头。但是老头看到钱就怒了,甩了两下烟斗,就牵着马匹和牦牛离开了。我们一群人傻站在原地,六子冷哼了一声道:“就那么几张,就想要买通人家拥有高尚灵魂的藏族大爷?就那几百块,老子都不好意思拿出手,打发叫花子我都是直接开支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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