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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对于一有钱就实施理想,平日最多买双草鞋的墨者而言,清贫才是常态。若非是要进宫探路,子鸢也没有机会穿上新衣,收拾得平头正脸。
“姑母回来了,阿妹快烧锅热汤,也好让姑母驱驱寒。”子鸢的侄子看到她来,赶紧放下手中的田具,招呼妹妹烧火做饭,奉上热汤。
因为是回乡探亲,加上她在宫里好衣服只有两套,所以在沿路的谒舍,子鸢便换下出宫的好衣服,穿上家里的粗衣麻裙,冲着正在务农的侄子点了点头,问道:“阿父和阿兄呢?”
“老样子,还是去隔壁的老翁家搭把手,毕竟他们祖孙不易,而且农家……”
“阿兄慎言。”子鸢的侄女桑柔端着一碗热汤赶来,听到兄长嘴巴没边的话也是赶紧喝道:“隔墙有耳,这还在外头呢!你怎么没喝酒就说起胡话了。”
子鸢见状也是叹了口气,接过侄女的热汤一饮而尽,然后用陶碗敲了下侄子的额头,无奈道:“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得谨言慎行,长此以往,谁敢对你委以重任。”
“是啊!阿父姑母那么小心的人,怎么教出阿兄这个嘴巴没边的。”桑柔接过空了的陶碗,叹气道:“进屋说话吧!总不能让姑母在这儿吹冷风吧!”
西汉的平民之家虽然不像豪绅那样用围墙裹得比仕女的纺锤还复杂,但也能让后世的打工仔们泪流满面——因为西汉平民之家也有一室两厅。只是一些不那么讲究的人家不是在主屋后建个院子用以养猪如厕,而是直接把一楼作为如厕养猪之地,一家子生活在二楼,并且在随便搭起的院子里烧火做饭。
那滋味……估计刘瑞来了能当场晕过去。
进宫做女史的姑母回家,桑柔让坐不住的阿弟去通知大父,然后与阿母一起烧火做饭,将风姜细盐搅入锅中,顺带切了块舍不得吃的腌肉,也是碎后搅入锅中,熬成一锅菜肉粥。
子鸢帮着捣鼓柴火,正好在肉粥翻滚时迎来一股凉气,随即看到阿父阿兄带着隔壁的祖孙进来,一边抖下身上的落叶,一面哈气道:“子鸢回来了?不知你在宫里过得可好,可有那不长眼的找你麻烦。”
一家之主的赵非乐进屋前特意净了脚,穿上一双草鞋才作于灶旁,任由火光照亮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皇后的椒房殿哪有儒家的酸臭味?况且东宫的窦太后可非常讨厌儒家子弟,更不会让儒生在眼前晃悠。”儿女既远行,归家后自然得对父母拜身问安。即便是被孟子攻击“兼爱无父”“无敢舍余力,隐谋遗利,而不为亲为之者矣”的墨家,对孝道也是十分看重的,甚至觉得长辈既多食粟米,那就得比晚辈做的更好,成为榜样。
“宫里确实是个锻炼人的地方。”起身后的子鸢毫不客气道:“即便不是人人都有八百个心眼,但也差不多了。”
“毕竟是高祖之后嘛!心眼太少便不像是高祖的种。”赵非乐的长子赵石子不屑道:“刘家的那位开山老爷可是能把萧何陈平都按得死死的存在,当年鲁儒骂他粗鄙,讽刺他来位不正,都被这个徐县来的乡野村夫给怼了回去。先帝倒是不类其父,但你说他提倡黄老,信奉无为,那我真是瞎了眼也不信。”
“信奉黄老……一个下手那么狠的人能信奉黄老?一个用了三四年就把宗室的刺头们都整服帖的专制皇帝能是顺其自然,无为而治的人?然后还让儒生去做太子太傅?也就那些愚民会信?”不过说到太子太傅,赵石子又是幸灾乐祸道:“先帝也是眼毒了一世却被法家的小子给糊弄了。人家是找儒生,结果关中那么多儒家弟子愣是没有会雅言,反倒是让儒皮法骨的晁错抢占先机,光是想想就好笑得紧。”
一旁得赵非乐瞥了眼没个正形的长子,冷冷道:“有什么可笑的。晁错挂儒皮,可到底是混到君王身边,还把法家的弟子都一一引荐给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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