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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云重醒来已是半夜。
他睁开眼睛,侧头,裴雪意闭着眼睛趴在床前,乌黑的眼睫像一把小扇子,枕着一边胳膊,另一只手臂放松地搭在被子上舒展着。
他恍然间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无数个黄昏或者夜晚,他也曾这样在床前守着一个人,等着谁醒来。
裴雪意的皮肤很白,他能看见那薄薄的皮肤底下淡青色的血管,像深蓝色海底漂浮的海藻,又像白纸上枯寂的山水,无端给人一种十分伶仃、脆弱的感觉。
邵云重有点心疼,想把他抱到床上,奈何自己的腿根本不能独立下床,就连给他盖上一条毯子都不能。
他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指戳了戳裴雪意的手背,或许是太累了,裴雪意没醒,只是手指蜷缩一下,手掌微微挪动了地方。
这一挪动,正好手腕反转,露出手腕内侧狰狞的伤痕。
邵云重心脏抽搐了一下,这是割腕留下的疤痕,弟弟寻过短见?
难怪这些日子,阿季始终把手臂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连帮他洗澡都不会把袖子挽起来,是怕自己看到吗?
邵云重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那道伤痕,一点也不敢用力,像是害怕那个口子还会流血、还会疼一样。
就在这时,裴雪意醒了。
邵云重想收回手已经来不及。
他本来不想询问这道伤痕是怎么来的,阿季既然不愿意露出来,那就是不想提。可如今这道伤痕就在自己眼前,就在自己指腹底下,他怎么可能不管不问?
“这是怎么弄的?”邵云重问。
裴雪意趴着没动,依旧保持着趴在床前的姿势,但缩回了手,“自己割的。”
“为什么?”邵云重看他淡淡的表情,像是谈论别人的事,不由地更加心疼,“为什么想不开?因为什么事?”
裴雪意没说话,抬起眼帘看着面前的人,邵云重出事故后瘦了很多,骨相越加突出,眉心蹙着,眼窝有点深,依旧俊美英挺,此刻是忧伤又心疼的表情。
很长的沉默之后,他垂下眼睛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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