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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凤年摇了摇头,打趣道:“宁将军,我们约战,打不打最好还得由对面那些人来决定,若是你先出手,事后追究,我这个一向名声糟糕的世子殿下倒是不怕,最多就是徐骁在朝堂上与张首辅等一帮殿阁大学士破口对骂,但是小心你连武典将军都做不成。你瞧瞧那边与你同阶的楼船将军,志得意满,估计想着帮妥这事儿就得升官发财了,宁将军跟我在身后本就遭罪,没法子升官也就罢了,若再被降阶,传出去我的名声就真烂遍三十州了,以后谁敢给我这个无良世子殿下鞍前马后?”
重甲威严的宁峨眉约莫是大致摸清了世子殿下的脾性,会心笑道:“是这个道理,看来赶明儿就得求殿下与大将军给末将一个千武牛将军当当,这趟好不容易出门在外,总得给殿下涨涨脸面。”
徐凤年哈哈笑道:“硬是要得。”
北凉轻骑凝神对敌时,偶尔会观察世子殿下与宁将军的神态,看到两位主心骨如此轻松随意,他们都跟着豪气横生,北凉军旧部可谓是离阳王朝最不受待见的一批人,三十万无敌铁骑屯扎离阳北莽两国边境,对这股足足蔓延十多年的风气无可奈何,他们跟着世子殿下与宁将军袁都尉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走出北凉,虽说雨中小道一战折损兄弟不少,可入了北凉军,有谁怕马革裹尸?后来颖椽城门宁将军一戟将那不长眼的顾剑棠旧将挑翻下马,后来听宁将军说世子殿下亲口说他在场的话,定要把那东禁副都尉吊在城门上示众,如果那会儿凤字营轻骑还在半信半疑,可经过了鬼门关世子殿下亲自救人,再听今日放话可敢一战,他们是开始信多过疑了。先不管世子殿下是否鲁莽,这一等一的跋扈做派,终归是不愧那北凉徐字王旗!
世子殿下当日在激流中腾挪如猿,尤其是那握住卜字铁戟提人的手法,凤字营可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那几个被殿下从水中救起的轻骑,最近与袍泽们插科打诨,言语中总有些自傲。
徐凤年见到黄龙楼船上一个壮硕青年拿过牛角巨弓,拉弓如满月,可见臂力不俗。
那一箭,直指自己。
右手握绣冬的徐凤年眯起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眸子,默默说道:“就等你了。”
姥山,王林泉来到小女儿王初冬楼中书房,一同观战。
王东厢的头场雪书斋是姥山最高建筑,书籍遍地,散乱无序,但她从不要丫鬟女婢整理,书房是禁地,尤其是她写书写诗时,无人打扰,每本书都被评作三六九等,分门别类,给予不同昵称,无聊时便趴在地上书堆里,让不同类别书籍进行假象的角斗,自言自语,自娱自乐,所以从不孤单,因此站在书斋外的贴身丫鬟总能听到诸如“呀,经学胜了兵法,罚尔等兵书四十六部将半旬不被我阅读”“哦,西蜀诗集与南唐曲赋势均力敌了,不错不错,奖赏你们各自领兵的大将军《花间集校》与《菩萨蛮跋》各读三日”。
丫鬟们对自家小姐一个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已经习以为常,觉得跟着这么个喜庆逍遥的主子,真是幸运,小姐若是写书读书闷了,便与她们一起蹴鞠秋千打马球,尤其是一些个丫鬟都在《东厢头场雪》露过面,这可太神奇了,天下士子都知道她们啦,以至于青州士族许多俊彦都慕名而来,只求娶回一个“《东厢》丫头”,与那老家伙自称东厢子孙并称本州文坛两大奇事。
王初冬踮起脚尖,望向湖面舟船对峙,忧心忡忡问道:“爹,打得过吗?”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王林泉胸有成竹道:“青州水师看似船大人多,其实中看不中用,青州十年无战事,这帮黄头郎也就做做样子,殿下的亲卫扈从却不同,百里挑一,精于骑射,一百矫健悍卒对上四百不谙兵战的废物,真要对战,几盏茶功夫,黄头郎就要丢盔弃甲。但殿下需要顾忌庙堂上的捭阖,不好先手破敌,青州水师也不敢说无法无天到殿下摆出身份后还敢水战一场,这可不是官欺民的小事,说遮掩就遮掩,两派官军相斗,是朝廷大忌,现在就看青州水师那边有没有明眼人了,若是由韦玮之流鼠辈来掌控局面,多半要输了水战再输庙堂。青州水师一旦败露出如此不济,这些年水师都统韦栋的贪墨枉法,就连州牧都要捂不住,到时候这支水师便要变天了。本来青州水师被顾剑棠旧部把持得滴水不漏,对爹的盐铁河运生意反复诘难,哼,爹趁此机会刚好可以安插嫡系人手进去。”
王初冬呢喃道:“春神三万六千顷,一百甲破四百甲。”
王林泉赶紧收敛心神,不去说那些官场上的坑坑洼洼勾心斗角,笑眯眯赞赏道:“好诗好诗,气势磅礴。”
王初冬瞪了一眼,“这哪里是诗!女儿随口胡诌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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