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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给她的呢?
子时都要到了,他还是没有出现。
当然,也不乏另一种可能。
但君不封就像是她信奉的天神,只有天神辜负他忠实的信徒,不存在丝毫天神坍塌的可能。她自动忽略了那不祥的预感,还是切齿地恨。罗介晔说得那番话又在她脑海里飘荡,解萦怒火攻心,竟从针线筐里拿来剪刀,一点一点绞碎了那两个已经变了形的灯笼。
他有多用心的制作,她破坏起来就有多不遗余力。
她几乎是一面忍着头疼,一面狂笑着在绞。
明明是她珍视的东西,真蔑视起来,心里也有几分稍纵即逝的快意。解萦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她甚至不清楚这算不算报复,毕竟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可能无足轻重。可只是这么浅浅地摧毁自己的珍宝,那已成遗毒的憎恨和惶恐就都有了发泄的窗口,俨然成了一种毁天灭地的恣意。即便她的心已经疼得快要把自己撕裂,但那泄愤的快意到底攫住了她的心神,那些疼痛也就自然而然被她无视了。
是了,比起那些恨,她的痛又算什么?
绞碎这两个破碎的灯笼,恨意依然如滔天烈火,难以磨灭。
她把屋里的东西扔了一地,又跑去书房祸害,她把给他的画扔到地上——她差点就当场撕了,还把面具往地上摔,气急了又在面具上踩了数脚,那昆仑奴面具隐隐出了裂纹,她还是恨,又绕回卧房,铜镜映着她的侧影,是个面目全非的小怪物,何等委屈,又何等扭曲。
她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绀紫色的衣裙,他不是说她穿绀紫色好看吗?
她从衣柜里翻出自己最喜欢的那件裙子,几剪刀下去,曾经的美与夸赞也荡然无存,它们在她手里化成一道道毫无意义的布条,她剪着,头突然痉挛地疼起来,意识到自己毁了什么东西,她尖叫一声,把剪刀扔到一旁,又瑟缩着哭起来。
其实现在还远没到她最绝望的时候,即便那时被父亲扔下了马车,她也是懵懵懂懂的,并不理解他要做什么。最痛苦的,还是襄阳城里那险些成真的生离,与那时的痛苦相比,现在的疼痛真是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她只是突然心领神会地明白了心灰意冷的含义。
强撑着起身,她甚至有些站不起来,也许是哭得太厉害,解萦头痛欲裂,眼前花得厉害。但她还是一面哭,一面把地上散落的物件都放回了原地。
最后她回到卧室,拿已经成了碎布条的衣服把两个小灯笼的残躯包起来,她抱着它们上了床,搂住了与她朝夕相伴的布娃娃。
她哭不动了,身体也要撑不住了。脸被泪水蜇得生疼,在即将昏厥的当口,突然听得屋外有人朗声笑道:“久闻这留芳谷有大小两位酒仙坐镇,如今大酒仙退隐江湖,不问世事,小酒仙横空出世,来势汹汹。今日听闻恰逢小酒仙诞辰,君某不才,想向小酒仙讨要一杯诞辰酒,不知小酒仙这里意向如何?”
恍惚间,解萦觉得自己听到了大哥的声音,那声音忽近忽远,听起来也不甚真切。此前她也出现了太多异想天开的幻觉,每次都是兴高采烈地去迎接,再收获让她心寒了又心寒的空洞与风。可这次的幻象太逼真了,就是这样的好梦又能梦到几回?就算是发着高烧,头重脚轻得厉害,她也要换上衣物去门口寻他——哪怕她从一开始就清楚,便是开了门,门前也是空无一人。
开门前,她将被自己剪得稀烂的衣服和花灯踢到床底,昏昏沉沉地打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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