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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砚回仰起头看着台上的老师,眼眸闪亮,她斟酌着措辞提出了一个问题:“老师,数字和数字之间总能找到关联,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也有这样必然的关联吗?”
“当然有。”顾老师仿佛听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笑容都更深了些,她看着黎砚回,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社会学的想象力,就是能够运用信息,发展理性,以求清晰地概括出周边世界正在发生什么,他们自己又会遭遇到什么,是把个人生活和更广阔的社会整体相关联的一种逻辑。我每年都来讲社会统计学,其实社会统计学就是让数字成为想象的媒介,用数学发现数据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从而找到个人与社会的关联所在。数据是那个介质,帮助我们找到人与人的关联,这样的关联放大就是人与社会的关联。”
黎砚回品了品,懂了一些,好似又没有,她侧了侧头,又问:“如果我想在这个方向了解更多,您有什么书可以推荐给我看吗?”
老师更高兴了,问了她的邮箱,回头给她发了一个完整的书单。一来二去,她跟这位老师熟识了起来,后面便也顺理成章地保送了这位老师的研究生。
数学确实不会拒绝任何人。黎砚回无法在数学领域走到更深的地方,却经由数学,找到了属于她的乐趣。
黎永锋本就对她莫名其妙录到统计学有些不高兴,只不过是因为张颂华劝说,统计也在数学大类底下,考研的时候再换专业就是了,这才叫黎永锋暂时按下。结果黎砚回先斩后奏直接保送社会学院的社会统计学,更是令黎永锋大为不满——他自己是理工科出身,向来不太看得起文科。
“文科有什么用?能有什么价值?能为国家做什么贡献?整日里夸夸其谈,尽说些故事,既不科学也不务实。”黎永锋这般说。
但木已成舟,黎永锋也没办法更改,整个假期都把这件事挂在嘴上,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
家里氛围又一次沉下来,张颂华打了个圆场:“社会统计学也是统计学,念完研究生回来考公务员也挺好的,还稳定。我记得老徐在统计局是不?回头问问去,统计局肯定对口,财税说不定也有合适的岗位。不比当老师差。”
黎砚回在心里皱眉,她本能地抗拒在体制内工作——她不爱跟人打交道,而在体制内,处理人际关系比工作能力重要太多了。但她也知道,对于她的父母来说,她最好的未来一定在海州体制内,大学讲师、高中老师、公务员、事业单位,四选其一,岗位不论,而她的喜好微不足道。
她习惯了沉默以对,只是笑笑不接话。但沉默当然也是一种态度。她已经成人,黎永锋说再多、态度再恶劣,她也能当做视而不见。既然未来的路已经定好,那么在可以自由的时间范围内,为什么不能小小地任性一下呢。
导师对她很好,学业抓得紧,生活也时常关心,有调研和学术活动都愿意带她去,时间排得满满当当,寒暑假回家的时间都少了,忙碌却也充实。如此两年,黎砚回越发地沉稳。
24岁的生日来得悄无声息,她并不是在意生日的那类人,只当是平平无奇的一天,照常去教研室忙碌。她们正在做一个课题项目,调研已经在前段时间完成,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安排都是繁琐枯燥的数据处理,虽然已经是暑假,但也都是每天来教研室报道。这个项目也会是黎砚回的毕业论文,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她满心都是项目,每天都是早早地来最后一个走。
“……好,目前进度还是来得及的,大家安排好自己的时间就行,不用特别赶,但都好好想想自己的论文选题怎么做,这个项目大,能延伸出的选题方向也多,也有很多能出彩的地方,全看你们怎么写。好吧?去吧去吧,都忙你们的去。”导师过来的时候照常开了个例会,过了一下项目进度,该提点的提点到位,她向来是抓大放小,不对细节做过多干涉的。同门几个都应了,各自按原定的分工干活去。导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砚回,今天是你生日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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