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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有很细微的颤抖,如果不是善桐细心,几乎都无法发觉。
又过了一会,老太太低沉有力的声音就从屋内传了出来,“大侄子你放心去!当着儿子、儿媳妇的面,我把话撂在这儿了,以后你媳妇闺女,我们小五房看顾!”
海鹏婶细细的哭声就跟着响了起来,还有海鹏叔乏力的叹息声,又是钥匙互相敲击的声音老太太就在众家人环绕下出了里屋,沉着脸冲善桐点了点头。
善桐紧紧地捏了捏善喜的手,哑着声音,只说了一句,“挺住!”
善喜的嘴唇都要抿成了一条线,她挑开帘子就进了里屋,海鹏婶一边哭一边赶她,“屋子里不干净,你出去,出去。”
善喜到底还是不肯出来,海鹏叔低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几乎只是气声,善桐出了屋子回头看时,只看得到善喜侧着头,专注地听着,脸上是一片如洗的平静。
三老爷和四老爷当晚就没有走,也就是三更时分,海鹏叔安安静静地去了。
丧事扰乱了几天,到底也没有大办,寿材是早备好的,因天气反常的热,又无冰,不过停了一天的灵,村子里几个居士念了一棚经,便将人葬了进去。善桐年纪小,并不得去,只是事前事后陪着善喜。等过了头七,海鹏婶又送了一大包茯苓白芍过来给善柳服用,老太太千恩万谢地收了,回头就和三老爷商量,该怎么给善柳熬药:小姑娘也受不得这暑热的天气,中暑发烧,上吐下泻好几天了,咳嗽又重了起来,人是眼看着瘦了下去,家里偷偷给她做了纯白面馒头都吃不下去,现在已经是咳出血来了。和海鹏叔临终前几乎是一个症候……
三老爷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要借了宗房的马去凤翔府里请大夫,才出村墙没有多久就又回来了路上的流民说,凤翔府里的人全都走光了,因县里粮食要吃完了,只得到山林里去淘食儿,就是进了凤翔府里也没人了。
老太太沉着脸,第二天就不许善桐进三房的院子去看善柳了。“这看着是肺痨……是会过人的!”
善柳往年虽然也咳嗽,但似乎并未上升到肺痨这么严重的程度,说起来,也许是隔邻的海鹏叔过到了她身上。可现在人都已经去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老太太屋里的灯亮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发话了,让善柳搬到二房原来住的小院子里去住。
三老爷眼睛都熬红了,当天硬是又骑了马往凤翔府走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只是带了一包药府里是真的没有什么人了,就连丰裕粮号都上了门板,他寻了个相识的伙计打听过了,说是两个月前粮号就没粮食了,一家老小是拖家带口地去了西安投亲。
先不说西安城内有没有好大夫,就是有,这兵荒马乱的又怎么会出诊到杨家村来。再说,善柳这几天都开始咳血了……
三老爷还是不死心,到底是去了一趟西安,找了个医生说了说善柳的病,得了个和海鹏叔一样的方子,出天价把药配齐了,回来给善柳熬着吃了几天,五月底一天早上起来,小姑娘就不行了。喘得话都说不上来,痰涌了一口气上不去,就这么去了。
老太太做主,连一天灵没停就葬进了墓地里。一村人心都绷紧了:连着这样去了两个,尤其善柳病情恶化得很快,现在就怕是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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