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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力森连的狼牙棒深深插入冻土,溅起的雪粒扑在脸上,刺得他虎目生疼。他蹲下身,粗糙的指腹抹开地上车辙边的血迹——这抹暗红在雪地上蜿蜒如蛇,直通向云州城外的流民营。
"长老,那流民中有对姐妹,我看……有点像羽陵部的人,就在前头破庙。"探子铁鲁压低声音,皮帽下的刀疤随嘴角抽动,"小的那个使双刀的路数,我看有点像当年羽陵部金族长的成名技:‘狼咬’啊。"
古力森连想起十一年前那个秋夜。六岁的小顾远蜷在羽陵部营地角落,乌兰格日勒的女儿偷偷塞给他半块奶饼。那小丫头笑起来的月牙眼是那么特别,现在想想还是难忘……
寒露凝成冰棱挂在枯枝上,疾驰而来的古力森连用狼牙棒挑开庙旁流民营的那破毡布。腥臭气扑面而来,混着药草味的炊烟里,他目光直直定在某个蜷缩的身影上——那少女左耳的小胎记,右耳空荡的轮廓像极记忆中的某个剪影。
"长老,这俩丫头会接骨。"铁鲁指着正在给伤者包扎的阿古拉,"前日彭老三的断腿就是......"
古力森连的呼吸都粗重起来。他看见阿古拉眉间那道斜贯额角的旧疤,皮肉翻卷的走势真的好像好像曾经自己的手下射向羽陵部的鸣镝箭。少女腕间隐约露出的狼头刺青,正是羽陵部未嫁女子特有的黥面图腾。
"阿姐,有人!"少女用力掷出骨簪,精准钉在古力森连藏身的梁柱上。这手"飞星摘月"的功夫,倒让他想起乌兰格日勒当年射落秃鹫的箭术。
"叮铃——"
寒风卷起破毡帘,另一个少女腕间银铃坠地。古力森连弯腰拾起时,瞳孔收缩——铃内壁刻着残缺的狼头纹,正是羽陵部未传世的图腾。他想起顾远枕下那串从不离身的银铃,内侧同样刻着狼头,只是更模糊些。
"老丈认得这铃铛?"那投掷出骨簪的少女警惕地后退半步,指尖已摸向腰间小刀。她眉梢微挑的神态,像极了当年持刀的乌兰格日勒。
古力森连解下腰间皮囊,倒出几块风干的奶饼,用契丹话道:"羽陵部的?"他盯着少女那惊惧的瞳孔。
只见这老将用指节叩在粗陶碗沿。一旁少女失手掉下了捧着的碗,怀中掉出个褪色木马。木马右耳缺了半块,露出里面暗藏的青铜机括——这好像当年小顾远亲手拆了九连环改的玩具,说要送给阿茹娜妹妹的。
"这是......"古力森连攥住她手腕。少女惊慌挣扎间,袖中滑出半截银刀,刀柄缠着的褪色丝绦上,依稀可见"乌兰"二字。
记忆如惊雷炸响。光启二年那个血夜,乌兰格日勒被拖走时,刀柄缠的正是这条江南冰蚕丝绦。古力森连目光充血,他永远记得那女人临死前将双刀还在猛挥,刀刃还穿透了一个卫兵的咽喉……
古力森连下令把她们带走。当夜:只见他独坐军帐,盯着案上两枚银铃出神。这是从刚才那对姐妹行囊中搜出的,他也曾暗中亲眼见顾远将一对铃铛塞给哭闹的小姑娘……他永远忘不了,前几日顾远在自己帐中毒发时攥着自己衣袖呢喃:"叔公,我梦见,梦见乌兰姨娘和阿茹娜的眼睛在黑水谷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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