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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二年六月二十二日,夏至。松津市,晴。
“你看,高三的教室都空出来了。”
谭平两手撑着天台的栏杆,弓起身子看对面的楼。
那是一整排的空荡荡教室,从飘起的蓝色窗帘缝隙中,可以窥见光秃秃站在屋里的桌椅,以往它们承载的各式书本试卷早被清空,穿梭在桌椅中间的那些个蓝白色身影也统统消失不见。
“明年就到我们了,毕业之后大家四散到天南海北,或许有碰巧报了同一所学校的,”谭平久久凝视着其中一间教室, “但更多的是以为会再见,直到生命结束,才发现十八岁时的分别就是人生中相见的最后一面。”
头顶有鸽子群旋过,一连串鸟影落在他身上,有三两秒的斑驳暗影,转瞬又被风吹散。
他身边的人不说话,沉默地用胶片相机对着他,咔嚓按了下快门。
“他们中有你想见的人吗?”
半晌,一直沉默的人开口了。
“或许有吧。”谭平答到。
“谁?”对方问。
“不重要了。”谭平咧着嘴笑起来,风把他的衣服吹得哗啦啦响, “他们不会记得我,就像总有一天我也会忘了你。”
“为什么会忘了我?”对方又问。
“人的一生太长了,遇到的人也太多。”谭平转头望向身边的人,“阿辉,你此时爱我,彼时却不一定爱我,我也一样。”
十七岁的陈玉辉走到恋人身边,胶片相机挂在他脖子上摇摇晃晃。他感觉自己从来抓不住谭平,他是空气,是生命,是不回头的浪子。
“我会爱你的。” 陈玉辉神色平和,语气中却涌动着难以自持的青春莽撞。
“别说什么永远爱你的傻话。” 谭平笑着用肩膀撞了陈玉辉一下,“来接吻吧。”
于是两个浪荡狂徒就在学校天台上接了一个凶狠缠绵的吻,少年人情欲勃发起来不知天高地厚,吻到结尾谭平磨蹭着陈玉辉的嘴唇笑起来:“被人发现的话,我们俩都要枪毙。”
“那样我就到死都爱你。”陈玉辉气喘吁吁地又吻上他。
“我也是。”谭平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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