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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哈琦也是真的无处可去了,才会和何意羡上这该死的一百二十层。何意羡平时看着丝毫不礼待手下,一到关键时刻大家却都服他,哈琦是被半押着来的。很难想象,何意羡眨眼之间就把事情做这么绝,抽薪止沸剪草除根,哪怕他有过半分钟的悲痛时刻,哈琦此时都已顺利起飞了。
何意羡说只怪他贪心,早不离开,拖到现在罪有应得。恐怖分子得以尽数入港,哈琦即便没有出力,也没有使出反作用力。一是等着西隧帮他大赚一笔,二是算到了白祖棻奔金江大厦而来。
当哈琦还是一位籍籍无名的小交易员时,资本原始积累时期的何家已经犯下了不少没有追诉期的跨国案件。因为要将商业做大,必须和权力相结合,受权力加持。即使商人不想去找权力,权力也会找上门来。香港尚未回归之时,西方的权力为了变现,也在物色这里的商人,把他们变成自己的“白手套”。上世纪一个被灭口的时评家曾撰,何英寰对香港人民造成的损害,超过八国联军。何氏集团,据报道,欠债7.4百亿!香港七百万人,每人平均1万5百元。历史上,八国联军入侵北京,满清政府签约,庚子赔款4亿五千万两白银。每人赔一两。一两白银与1万5百元,哪多?哪少?可是中国的王权自古以来都太强大,中国是个权力决定一切的“超经济强制”的社会。在王权看来,举凡一切有可能动摇其统治的力量,都是受打击的对象,予之在君,夺之在君。可以讲,历代和政权合作的商人中,没几个有好下场,助秦霸业吕亚父、明朝首富沈万三、清代红顶商贾胡雪岩等等,与自己人的政府合作尚且最后谁得了善终?更何况,你何寰英曾经可是和外国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那些储存于二期大厦金库里的机密书信与阴阳账本,当然早已被销毁。但当年的白祖棻为了约束,甚至报复对最心爱的女人也永远安定不下来的丈夫,曾经偷偷刻录过部分置于自己在一期大厦的密室里,但多年来没有她的虹膜,谁也打不开那扇门。把金江大厦如此痛快地送还给她,原是策略的一种,门只要打开,剩下都好说,老天有眼,现在炸了不更好么。
然而,二期的金库是一个档案室,还有些边角料,称不上秘密的秘密,向何意羡展示展示也无妨,况且还有半小时这里也要毁得干干净净了。
哈琦却很满意自己在合法世界里取得的成功,这些年他已经工作得够卖力了,年轻时跟着何峙,多少次都是死里逃生,现在人老了该享受生活了。他感念何峙的知遇之恩,不仅不可能找人做了何意羡,以绝后患,还会一字不错地奉告他,那迦不会群龙无首。因为权力到达一定的结构之后,衍生出了自己的一套文明,王位上坐的人仅仅代表一种符号,是谁都一样。而且有时候你想退下来比上去更为困难,退?退半步悬崖万丈,粉身碎骨!何家五代人在香港经营了一百年,哪是说走就能走得了的?所以你要想好,是不是真的愿意自己坐上这个位子,花一生去把来把你自太祖辈种下的黑色连根拔起?自然,这一切都是在哈琦自己落地新加坡,阖家团圆,独善其身之后的事了。所以他不想再给何意羡落下把柄,哪怕一点点。
哈琦越说越觉伤感。两个手下却猛然将他擒住,落地窗大开,他被摁着整个上身伸了出去,头重脚轻立刻失去平衡。警察还没把他包围,黑恶势力何意羡先充当起了地下执法队,以暴制暴管你是谁。
高空风声咆哮,遥远下方深不见底的城市喧嚣多么微弱。一个微小的动作,哈琦就会变成一具无声的尸体。从这么高的地方自由落体,都不会感到撞击地面的痛苦,一切都会在一瞬间结束。
“你在做什么?我怕高!”
何意羡:“下去就不高了。”
刀都架到脖子上了,怎么还和屠夫讲道理?生命垂危,每一次呼吸都成为他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证明。何意羡甚至好心让他想想家人,穿插理性分析:“割腕会见血,血会像超大的气球放气一样;枪太吓人了,刀和毒药又太直接,而且一点也不方便。把脑袋塞进煤气炉里,在车里被一氧化碳毒死,这些方法不保证一定奏效。冲到公交车面前被车撞又疼又不一定会死,而且这种死法太丢脸,简直跟流浪汉一样。没关系,我知道一种栓剂安眠药成功率百分之百,但得塞进直肠,是不是也太没尊严了?想迅速、彻底而又不用受罪的死亡,死得要有尊严虽然人体分离,只有这种高空坠楼。哈琦叔叔,让你体面你不体面,那就别怪我帮你体面了。”
哈琦只得说:“停!好吧,好吧!我做你说的,我给你开锁……然后我坐电梯下去等你!”
何意羡躬下身来,亲自把哈琦的头颅朝下按了按:“从这里下去比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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