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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赵瑟一阵战栗,接着,她就这样落荒而逃了。
赵瑟恢复她世家“公子”的风范是在丙子号的棚子里和吴提调热情洋溢的声音中。
丙字号是个圆形的棚子,中间以一条红线分成左右两半。一半零零散散地站着百十个结实女子。一群一伙的汉子们穿梭于其中,围着她们攀谈。那情景,仿佛清晨渡口旁边脚夫劳力们云集的市场。红线的另一边相较起来则要清净了许多,地上排着些小几坐垫,每一张小几后都坐着一个女子,而几案上贴着一纸文字,写明了姓名年龄和得意的术业。不时便有一个两个的男子坐到对面与她们说话,有时还要提笔写画些什么。
“丙字号里市卖的官伎都是有些正经本领的。这边这些人长得结实,能生养能干活,庄户人家最爱来买。另一边的官伎就更要强些,都有一门拿的上台面的本事,或通经济、或善百工,不可一概而论。价钱嘛,也不一样,从一百贯到几千乃至上万贯都有。”
从丙子号出来,赵瑟便要顺着去看丁字号。吴提调忙拦着说:“赵小姐,这会儿甲子号已经开张了,那里都是才艺双绝的官伎,花样也多,很是有趣。要不咱们先去甲子号看看?”于是,赵瑟便跟着他先去了甲子号。
这甲子号就和寻常章台楚馆的大厅很像了。帐中一个高台,顶上垂下纹绣的纱帐将台子围着遮起,看不清台上有些什么。台下四周松散着摆着些桌椅,已有好些衣着华丽恶俗的男子坐了,老少都有。
赵瑟心里并不想和这些暴发户混在一处,但想着看热闹,便还是委屈得远远寻了个桌子坐了。她一坐下,立即便有穿着灰衣扁帽的小厮提着提篮过来,取出香茗和四色干果奉上。翠玉赏了些散碎铜钱给他,那小厮便又笑嘻嘻得从提篮下层取了文房四宝和一叠画帛出来。
那小厮向赵瑟施礼禀告道:“今日上台的名伎一共是六个,小像和评述都在帛上,一张一个,小的已按着顺序排好了。公子若有中意的便将愿意出多少价钱写在那小像右上角的空白处,落款就按这桌注甲十三。待伎子出场之后小的来取。”
赵瑟点点头,取过画像来看。果然是六张美人图,或立或卧,姿态各异,均有一番美景不可胜数。每张图右上方是一大片空白,正是那小厮所说的竞价之处,而右下方则写了几行文字,必是小厮所说的评述。赵瑟拿了最上面一张细看,无非写着“淮南名伎白牡丹,郑氏,官伎之女,年十八,通诗文、善琵琶舞,身价起于五万贯。”等等
吴提调在一旁解释道:“这些名伎一会儿都要依次出场,之后就可以出价了,谁写下的价钱高人就归谁。若是还有不放心的,只要先付一半定金就可以立即带去后面的隔间里查验,合意了再立契约。当然,若是不合意也可以不赎,只是定金却是不能退的。历年在这甲子号里被赎出去的官伎从来就没有低于过十万贯的,要说高的,那便是没价了。终归是一些钱多得无处去花的富商们高攀不上大家士族的小姐,又瞧不上寻常的女子,便不惜重金到此砸一个色艺双绝的夫人回去,一双一对地瞧起来也甚是光彩。”
一通锣鼓声后,吴提调便停了话头,提醒赵瑟道:“小姐请看,这就要开始了。”
赵瑟凝神往台上望去,只见一个年轻机灵的龟奴身材灵活地翻上台。他拿了一个白蜡长竿沿着台子疾跑一周,一面将垂着的纱帐挑落,一面疾呼道:“诸位大爷公子,吉时已到,甲子号开市!”那龟奴连翻几个筋斗稳稳得站在高台中央,四面作揖行礼道:“今日共有六位姑娘,与往年的规矩一样,咱们还是一位姑娘一位姑娘地来。姑娘上场后各位便可以开始出价了,编钟三响后交予桌旁的小厮,价高者得佳人!各位大爷公子千万记好了,每位姑娘每人只能出价一次,切莫错失了良机!”台下便是一阵混乱的催促之声,那龟奴便高呼道:“有请白牡丹姑娘上场!”
悠扬的丝竹声响起,一个绝代佳人以无可比拟的曼妙身姿上得台来,手持琵琶,且弹且舞。赵瑟看了半响,觉得有些无聊,不知道台下这些男子为何都是这样一副色与神授的模样。台上这白牡丹琵琶弹得是不错,舞跳得也很美,可仿佛也没什么了不起嘛。不管是自家的还是世交亲友家的家伎,虽然都是些貌美纤柔的男子,也比她跳得要好一些吧!
赵瑟便没有兴致再看下去,起身快步出了棚子。吴提调忙追了出来,面带惋惜得道:“小姐怎么不看了,有趣得还在后面呢,这一直要闹到晚上,还有一些小噱头颇为可乐。”
赵瑟摇头说道:“吴提调回去看吧,不用陪着我了,我略逛一逛也就回去了。”
吴提调笑着客套几句,便说要先送了赵瑟再回去看热闹。
碧玉却是语带遗憾地在一旁说:“小姐,咱们这就要回去了吗?还有丁字号没去看那?小姐你忘了?”
吴提调忙摆手阻止道:“小哥可莫要乱说,这丁字号可是赵小姐这等尊贵的人物去不得的。”
他叹了一口气,向赵瑟解释道:“赵小姐,这丁字号里真没什么好看的。那里面都是些个又老又丑、身带恶疾的女人。其实就算不上是女人。只是剥光了一根绳子穿了扔进去,撮着堆卖罢了。不论老小肥瘦,全是十贯钱一个,便宜得没价儿。便是不买也没关系,只花一百个大钱进去了就可以随便拿来泻火。小姐您想想,这进去的都是些什么贱民。莫说小姐您,便是您府上的管事过来买壶人,也是万万不会踏这块低贱的地方,最多也就是交代我们提调署一声府上要几个壶人,我们选好了人给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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