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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神来的安安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难道刚才烧得她难受的欲望不是要一窥被子下边的情景?她低头,看见自己死死压在被子上的手因为用力过大而青筋暴起,衬在近乎青白的手背上显得极为狰狞。而从被子下边的人却又一动不动了,露在被子外边的头发就像是一团没有生命的黑藻。
这人死了。安安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这个想法冒出来以后她心里却异常地肯定,半点疑惑也没有。而之前压抑着她不让她掀开被子的那股冲动好像也随着这人的死去而消退得干净。安安明显地感觉到拽着被头的手在发抖,她从来没有这样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此时正坐在一具尸体身上,虽然那中间隔了层被子。
那么下边究竟是谁呢?这头发,不可能是谭文昊的,他的头发直而柔顺,从来都是被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而从被子里露出来的这截头发虽然黑却是卷曲的,安安无意识地抬手捋了一缕自己的头发。同样的颜色,同样的卷曲度,难道?她几乎是机械地低下头,只见被头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下了,被子下边是一张和她的手一样惨白的脸。她自己的脸。
安安觉得自己惨叫了一声,声音一下子从喉管中炸响,她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天已经大亮,而旁边病床上的被子和入睡前一样叠得好好的。只是个梦吗?安安重重地枕在枕头上,睁着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梦里自己的那张脸却在眼前挥之不去。那张脸是她,却比她瘦了太多,两颊瘦得几乎没有半点肉,那种惨白泛青的脸色也只有长期卧病在床的人才有。
安安无力地抬起一只手遮住了眼睛,好像这样就能赶走那挥之不去的噩梦。这是预知死亡的梦吗?如果是,那么她是不是就要这样被莫名其妙的病痛折磨致死?可她已经无力多想,刚才被噩梦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回躺在床上只觉得身体非常虚弱,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而上次被谭文昊的诡异头发弄出来的那些伤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停尸房这头,袁北虽然说得慷慨,可在“梁法医”朝他逼近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阴冷的太平间里,“梁法医”身上散发出来的腐臭味道格外的明显,袁北很快就感觉到那股腐肉的味道已经要喷到自己脸上,他害怕之余却也不由在心底自嘲,原来自己到底还是个没有用的胆小鬼,生着一双阴阳眼却还是一直靠别人的保护渡过难关。不过这次恐怕是闯不过去了吧,只希望徽姐他俩吉人自有天相,不要被自己连累。
腐臭的味道越来越近,袁北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被那个披着梁法医皮的怪物吞进了口里,周身都浸淫在一股子腐肉味里,熏得他一阵阵的反胃,可身体上却迟迟感觉不到死亡的痛苦。怎么回事?袁北终于敌不过好奇心睁开了眼睛,只见那个“梁法医”正以一种极为奇怪的姿势对着他,头朝徒劳地向前伸着,身体和四肢却好像被什么力量禁锢了一样,只是原地扭动不止却不能再靠近他半步。“梁法医”气急败坏地朝他喷臭气,却再不能靠近他半分。
怎么回事?袁北看清状况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回头去看程徽。让他惊喜的是不仅是程徽,就连一直没有醒来的白昕也睁开了眼睛。然而两人的状况并不太好,程徽见他转过身来,只眼睛转了转,连头都没动一下。趴在她怀里的白昕也没好哪去,耷拉着眼皮,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
看他们好像在跟“梁法医”进行拉锯战的样子,袁北忽然觉得勇气一时间又回来了,他没多想,爬起来对准“梁法医”的太阳穴猛地就是一拳。重击之下,“梁法医”晃了晃,又喷了几口腐臭。袁北没想到物理攻击竟然也有这样的效果,哪里还敢等他缓过劲来,跟着就又是一个回肘,这回“梁法医”没能再出气,一晃过后“咚”地一声响,彻底倒了。
袁北盯着他看了将近一分钟,确定他至少在短时间内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之后才长吁了口气,转身扑到程徽身边。程徽这边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也顾不得身后的冷藏柜了放的都是尸体,仰头就靠了上去。
“徽姐,昕哥醒了。”袁北不由得放轻了声音。
“嗯”程徽很勉强地应了一声,看样子已经知道了。白昕则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窝在她怀里。
见他俩都很累,袁北也没敢再出声说什么,蹲在一旁等她缓过劲来。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不觉去看刚才被他们弄得一片狼藉的太平间。看到断了胳膊的许金泉和不知是死是活的“梁法医”时,袁北忽然觉得有点头大,出了这样的事,连刑警队都牵扯进来了,一会追究起来他们该怎么应付呢?他想着,忍不住问程徽。
程徽似乎还没有休息够,并不答话,只是拿眼睛不住地看靠在一旁墙上的许金泉。他也跟着看过去,只见许金泉已经醒过来,苦笑地看了看自己两条断胳膊。“小子,过来。”他朝这里唯一能动的袁北说。
袁北回头看了看程徽,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赶紧走到许金泉的身边。“许队长,你喊我?”
“你小子倒是挺听姐姐的话啊,”许金泉把他刚才的动作都看在眼里,略带讥讽地笑笑,“喏,帮我把手机掏出来,在左边的裤兜里。”他说着朝裤兜努了努嘴。
袁北按他说的在裤口袋里摸出了手机,顺手送到他眼前。许金泉看着他的动作哭笑不得:“傻小子,读书读傻了吧!我要是能拿手机要你摸干什么?翻开电话本,找到老张,拨通了递到我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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