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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萝的哭声开始低下去,哭泣哽咽在喉咙深处,连声音都难发出。她的戒备随着哭泣的持续消失,下意识地寻找着最舒服的位置,手从许璟腰间环到他的颈子,瑟瑟发抖间,已寻不到平日里的冷艳,此时的她,只不过是一只在恐惧中的小兽而已。
许璟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李云萝的头发,她还是抖得厉害,但没有躲闪还击,甚至有几分刻意的柔顺。许璟拥住她,在前襟一点点湿透的同时,举目四顾——喜烛在不知不觉中燃了大半,鲜红的烛泪堆在黄铜铸的鸳鸯灯台上,把灯台映上些许红光;菱花镜里两个人的身影皆朦胧,只能看见闪着光泽的红色的晕影,渲染着在镜中拖迤出一道胭脂般的痕迹;许琏与何戎送的贺礼还在地上,不知怎的又散开,十六个墨字分外显眼;熏香也燃烧殆尽,奇异的无名甜香幽幽散在房中的每一个角落;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红色,洋洋喜气,喜气洋洋。
第二天一早许璟如时醒了,披衣下榻时眼角余光瞥到睡在内侧之人,呆坐片刻俄而无奈一笑,似乎是对于昨天的婚事始终没有确定感。不叫醒李云萝,许璟轻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夏日清晨的清爽气息顿时漫散室内,他深深吸一口气,跨出房门,忽然一旁脆生生的女声响起:“大人早,这么早就起了么?”
晴翠快步赶过来,行礼问安,这才问:“天都没亮透,大人就起了啊?”
许璟朝晴翠点了点头,问:“许安在哪里?”
晴翠抿嘴一笑,回答:“今日是大人新婚的第二天,该由夫人为您梳洗更衣。”
“她还在睡,”许璟摆手,“不必刻意如此。”
晴翠心想这是惯例,如何免俗。正想着如何把李云萝叫醒,李云萝这时已经醒来,披着喜服走到许璟身边,中规中矩地行礼后,吩咐晴翠:“去端漱洗的热水来。”然后拉着许璟的手进屋,一言不发为他换上朝服,梳好发髻,动作虽然生疏缓慢,却是一丝不苟的仔细。一直忙到替许璟挑选佩玉,她比照完朝服的颜色,挑出块墨玉,问:“这块质地一流,雕工不见匠气,流畅中大有古风,家传之物么?”
李云萝素得家学,于金石古玩自不会看错,许璟接过玉佩,淡淡说:“是今年春宴上嬴来的彩头,还未戴过。”
李云萝想了想又说:“这是难得之物,倒有人舍得。”说完半跪着帮许璟佩上,再把许璟递上的另一块玉也佩上,一切齐备后她退后几步反复打量,满意地点头,“这就好了。”
“有劳夫人。”
接着是一番客气,客气后再想不到要说的话。这时晴翠扑哧笑出声来,李云萝看她一眼,她也不惧,干干脆脆说:“大人与我家小姐是夫妻,夫妻间哪里有这样说话的。”
话说得坦荡无比,许璟听后莞尔,李云萝也不免一笑。许璟才要说话,院子里传来许琏的声音,两人对看一眼,双双走出去;许琏也是一身朝服,神采奕奕站在院中,见到二人出来后先对李云萝问候,说了声“嫂嫂安好”,就抢前数步到许璟身边,笑着说:“阿兄起得早啊。”
抬头看了天色,许璟反问:“与平日有何不同么,你今日倒是起得早了。”
“刘松到雍都,陛下特开朝议,自然要早起。”
听到刘松之名李云萝忽然动容,这点细微表情被许琏看见,他却不动声色不予多问,只拉许璟说朝议之事,商议中二人与李云萝告别,上了车,朝皇城方向而去。
朝议之所设在正殿和泰殿,通往正殿的甬道上,凡是见到许璟的官员,都会上前去恭贺数句,并不长的路因为答礼客套的缘故许璟用了比往常长上一倍的时间才走完。来到殿下,奉旨前来朝议官员都已到齐,在殿外侯旨觐见,许琏四下一看,低声问道:“怎不见将军,今日朝议之人,没有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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