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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票来自陆恺之。对方把票递给他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你从来没看过他正式在舞台上跳舞,至少应该看一次。”
这话不假。但不知道错过了上一次,这一场他的出现是否又能让夏至如愿了。
但不管怎么说,周昱还是来了。迟到的承诺总胜过永不兑现的。
只是过来的时候运气坏,碰上交通事故,赶到时演出已经开始了。这场音乐会没场歇,按理说迟到不能入场,但偏巧博物馆的馆员认识周昱,就破了个例,让他在两首曲子的间隙进去,只是这一来他只能就近就简,在后排落座了。
进场时正好是夏至登台,只见他扶着一个娇小的妇人,把她安置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这才上了舞台,回头对陆恺之他们点一点头,就静立在舞台中央,看向观众。
周昱是此时所有观众里唯一一个还站着的,又看着舞台的方向,两个人的目光不免一撞。他不知道夏至是不是看见了自己——多半没有,毕竟台上亮台下暗,暗中往亮处总是容易,反之则难。他没有多看,按进场前馆方指引的,在最后一排靠边的位子坐下来。落座前不小心碰到最外面一个人的腿,于是他坐下后还道了个歉,对方听见他的声音,微笑着转过了脸。
“晚上好。”
这场相逢纯属意外,周昱一怔,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音乐声已经响了,是柴可夫斯基的弦乐四重奏第一号。但音乐响起后的好几秒,夏至还是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如雪,就这么直直地往周昱所在的这个角落,望了过来。
偏偏这时候陶维予在一边轻声说:“看陆恺之的眼睛。朋友多真是好事,总有人替你收场。”
他却目光不移,片刻后低声接话:“你朋友不多,也还是不缺人收拾。”
陶维予轻轻一笑:“对,那是因为你是我的情人啊。曾经是。”
夏至能清楚地听见音乐,正如他能清楚地听见舞台下此时充满了疑虑的窃窃私语;他也能看观众们惊异的目光,正如能看见最远一排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动弹不得。
身后的音乐在推动着他,而眼前的、来自许多人的视线则在询问着。夏至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到额头上的汗正顺颊而下,沿着颈项流淌到舞衣的深处,他简直是如同一个蹒跚学步的幼儿,一步都迈不开,每一根指头僵硬如铁,只能任由自己的呼吸声压倒性地盖过熟悉的乐声,然后听着台下的低语声潮水一般地淹没自己。
乐声始终没有停下来,不给他任何退却的余地,夏至费尽全身的力气扭过头,看着身后的乐队,他们果然也都在看着他,尤其是陆恺之,神色严肃到严厉的地步,目光如电地注视着他,没有一丝的怜悯。
他找不到同盟,只能又狼狈地转回来,可这一来只是让额角的汗落进眼睛里,刺得两只眼睛疼得想掉眼泪,偏偏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
可在所有惊讶的目光里,惟有一道夹杂着羞愧。夏至一个激灵,看向台下的夏淼,还有她身边两个空着的位子,那本来是属于杨天娜和丁丽丽的。
但她们再也不可能和他的母亲坐在一起了。
他就想,如果他那天不拦住周昱,没有这一年的纠缠和追求,那么在杨天娜和自己的母亲相见的一瞬间,他是绝对猜不出来自己的生父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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